阿嫲的发髻

记得小时候的一天早晨,看见穿着一身花布衣黑长裤的阿嫲坐在屋外的藤椅上,左手扶着发髻,右手轻轻地拔掉几枚发髻上的U型银发插跟枝装型发插,脑背上那卷成一团的银发潇洒的转了几圈落下来,好长好长。然后她拿着板梳从头顶梳到发尾,银发在早晨的阳光照射下,闪闪发光好像在炫耀着她的历练。有时候一两根梳落的银发跟随着晨风飘去,就像是逝去的年华,不再。

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阿嫲放下她的发髻。

十三年前千禧年,三十而立的孙子意外离世了,白头人送黑头人,何其难过。几个月后自己的孩子也因心脏病离世了,再一次白头人送黑头人,伤心欲绝。真的是祸不单行啊,同住一屋檐下的媳妇(去世了的孙子的妈妈)也疾病缠身,她无奈的离开她那住了半辈子的老家来到我们家住。每天天亮,她就坐在藤椅上,双目呆呆的望着屋外等天黑,天黑就在等天亮,一日复一日,长长银发很快的就变成雪白了,人也苍老了许多。怎知道过了几个月后,阿嫲也撒手归西了。

那一年,一走就走了3个人,阿嫲,叔叔及堂哥,3代里各走一人,不幸。

在阿嫲离开我们的前几年,本来就行动不便的她,为了更能够容易打理,她剪掉了那伴随着她无数个秋天的苍苍长白发。这一剪,真能够剪断缠人的烦恼吗,真能够放下心系的思念吗?

在我印象里的阿嫲是脑背上永远都绑着发髻的阿嫲,我还是喜欢绑发髻的她,绑发髻的她很高贵很雍容很大方,是个快乐的阿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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